爸媽擔心極了,問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爲姐姐隐瞞。因爲我媽在我念高中的時候就和我說,趙漁你要是敢戀愛就别讀了,出去上班。
我不禁想,他們知道姐姐因爲一個男生變成這樣,會怎麽樣。
正在我猶豫不定時,姐姐突然沖出來抱着媽媽大哭道:「媽媽,他不喜歡我,不喜歡我。」
我媽愣在當場,然後很快回抱住她,輕輕的拍着她的背道:「别哭了!不喜歡咱就是他沒眼光,我們雪雪以後遇到的男生,比他好的多了去了。」
我爸也道:「我還說什麽事呢,乖女你現在還小,等你以後長大了,見的人多了,你就不覺得他好了。」
我看着他們一家三口,隻覺得好像做夢,原來爸媽也是可以這麽溫和解意的。
高一剛進校的時候,有個男生幫我搬了下行李,我媽回頭看到了,直接當着衆人的面打了我一耳光。
她罵我不檢點,才剛到校就招蜂引蝶。
什麽髒話都罵完了,我站在一群學生和家長之間,好像被人扒了衣服扔到陽光下一樣。
甚至我哭得淚流滿面,她也沒松口。
她說我不想挨罵,就自己管好自己。
後來我因爲這事和她鬧了幾次,她總說她讀書少,沒什麽文化,還反問我爲什麽總要同她計
較?
我終于明白這事和讀書、和文化都沒有關系,和人有關系,隻是我不配讓她控制情緒,我隻是他們發洩情緒的物品,誰會在乎物品的難過或者開心呢?
很奇怪,明明失戀的是姐姐。
我卻突然落了淚,不是不可以吃苦,不可以挨罵,不可以挨打。
隻是不能對比,一對比,巨大的落差感就将我一點一點拖入深淵。
5
他們怕姐姐考不上大學,高一下學期的時候就将她送去學了畫畫。
因爲姐姐走藝考這條路,高額的課時費和畫畫用費讓我家的經濟一度變得很緊張。
以至于媽媽會在下班以後做一點兼職,比如去附近的火鍋店幫忙。
姐姐也到了外地培訓,每次回來帶回一大堆衣服,媽媽總是給她洗好、晾幹再給她這好放衣櫃或行李箱。
洗衣機恰好在那年冬天壞了,他們遲遲沒有買新的。
于是每個周末我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半天都用來洗一家人的衣服,那年冬天我的手生了好多凍瘡。
我也曾向他們反饋,我高二了,學習很緊張。
冬天的衣服特别難洗,我每次用力将外套的水擠幹,就已經要用掉我所有的力氣了。
我關于那個冬天所有的記憶就是幹不了發馊的衣服,冰冷的自來水,洗衣服濕哒哒的廁所和灰蒙蒙的天空。
,,15 歲的冬天,我最大的願望,是一台洗衣機。
一台洗衣機有那麽貴嗎?我甚至試過從生活費裏攢出那台洗衣機的錢,最便宜的就行,五百以内的。
無數次挨餓之後,我攢到了。但是當我把一張又一張攢下的錢遞到我媽媽面前的時候,她想的竟然是,給我的生活費是不是太多了,我還有餘下。
這五百塊就給我當做後面的生活費。
洗衣機還是沒有得到。
後來我想過無數次,可能不是五百的洗衣機貴。
是我這個要去用洗衣機的人不配,隻要是花在我身上的,哪怕多一分都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