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對峙最終以江諾的落荒而逃告終。 唐時聿眉頭微颦,看着她離開的瘦弱背影,眸色微沉。 江諾回到家,拿起手機一個字一個字的記下備忘錄。 【唐時聿把奶奶留給我的镯子送給了鄭欣宜。 他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醫生說我隻剩下半年時間。 不知道最後,我會先忘記一切,還是先離開人世。 我希望是先離開人世。 這樣至少在最後的時光裏,我還能記得他的名字】 江諾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努力把唐時聿的樣子回憶了一遍,才敢睡去。 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天還是黑的,連綿的大雨并未停歇。 她給周浩打了個電話,她打不通唐時聿的電話,隻能讓周浩幫忙把唐時聿約出來聊聊。 周浩是唐家老管家周姨的兒子,唐時聿江諾周浩,他們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咖啡廳,江諾捧着溫熱的美式咖啡,喝了一口。 她記得美式咖啡好像是苦的,但是味覺退化嚴重,她已經嘗不出苦味了。 她忽然在想,幸好昨天唐時聿把她的湯扔掉了,免得他喝出奇怪的味道又會諷刺她。 唐時聿坐在她對面,周浩坐在另一桌不打擾他們。 唐時聿臉色十分不悅,顯然是被周浩騙來的。 江諾苦笑,也對,如果不用騙的,唐時聿是不會來見她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語氣不耐:“我很忙,有事快說。” 江諾細細看着他的眉眼,把他的五官都印刻在腦海裏。 說來也奇怪,明明她總是會忘記很多事情,可偏偏唐時聿的名字和樣子,始終清晰,從來都不曾模糊半分。 而後她才慢悠悠的開口:“約你出來,我隻是想問你,爲什麽突然不喜歡我了,雖然離婚了,但我得離個明白。” 而且她隻有半年時間了,要死也得死個明白。 江諾是唐父唐母從地震中領養回來的孤兒,那時她才六歲。 剛到唐家,隻有八歲的唐時聿就像個小大人一樣,拉起她從地震中爬出來滿目瘡痍的手,無比可靠的對她說—— “江諾,你放心,從今以後你就有家了,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會我會一直照顧你,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害了。” 唐時聿就這樣成了江諾唯一的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人生。 他們每天相伴着玩耍學習,同吃同住,形影不離。 她病了,他沒日沒夜的照顧。 她害怕了,他抱着她小心的安撫。

她受欺負了,他第一時間幫她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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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她犯錯了,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偏袒。 唐時聿還曾對她許諾,一定會娶她爲妻,白頭到老。 她以爲她和唐時聿會一直這樣好下去,直到成婚,直到子孫繞膝,直到雙雙老去。 江諾眨了眨濕潤的眼,明明以前他們那麽好啊,爲什麽後來突然就不一樣了呢? 他不是答應過她,會一直照顧她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傷害的嗎? 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唐時聿倏然怒視着她,半晌冷笑:“原因你不是最清楚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裝是吧!” 江諾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沒有裝。” 她想不起來了,她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她指着自己的腦袋:“醫生說我的腦袋裏有一個血塊,壓迫到了記憶功能,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 醫生還說,我隻剩下半年時間可活。 所以,我隻是想在最後,求一個明白。” 第4章 唐時聿的手一抖,杯裏的咖啡險些灑了出來。 打量了江諾片刻,又恢複了沉冷。 他向後靠在座椅上,冷笑着:“這次又耍什麽把戲?苦肉計嗎?” 周浩這時站了起來,紅着眼眶把江諾這些年的病曆攤開擺在唐時聿面前。 唐家旗下醫院開出的病曆診斷,江諾做不得假。 最後一次複診時間,就是昨天。 唐時聿一頁頁翻看過去,越看越心驚,瞳孔都跟着劇烈顫動起來,仿佛經曆了一場天翻地覆的地震。 他擡頭看向周浩:“你早就知道?” 周浩默然點頭。 良久,唐時聿終于将病曆一頁頁合上,将顫抖的雙手藏到桌下。 他給了江諾答案:“是因爲你背叛了我,所以我們變成了現在這樣。” 江諾的眉頭緩緩擰緊,雖然她總是忘東忘西,連以前的事情都記不清楚。 但是她真的很難相信他們之間感情破裂,是因爲她的背叛。 唐時聿難得耐心的給她解釋:“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你爲了優渥的生活,把我的商業機密出賣給了競争對手。” 江諾茫然,轉頭看向周浩,無聲的詢問:是這樣嗎? 周浩否認的話卡在喉嚨,拳頭攥到發紫又發白。 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 江諾低下頭沉思,她真的是個爲了利益可以出賣愛人的人嗎? 可唐時聿和周浩都這麽說,她好像也無可辯駁。 唐時聿不善于騙人,周浩更是從來都不會對他們有所隐瞞。 因爲他們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啊。 所以大概真的是這樣吧。 說服自己相信了答案,江諾站起來,對着唐時聿深深鞠了一躬。 “雖然不知道那時候我有沒有道歉,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好在當時我犯的錯沒有讓你萬劫不複,不然我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周浩刷的一下站起來,淚水就在眼眶裏翻湧。 江諾!你道什麽歉啊!你有什麽錯! 你明明沒背叛過他,明明是唐時聿對不起你啊! 可周浩還是克制住了,壓抑了半晌,他隻對唐時聿說:“我去車裏等你。” 唐時聿眸中也閃過一抹痛色。 當年江諾的背叛令他失望透頂,憎恨透頂。 但如今,這個人已經認了錯,而且隻剩下半年的時間。 他雖然無法原諒她,卻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死。 畢竟他們之間有二十幾年一起長大的情誼。 見江諾道了歉就走,唐時聿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診斷上說如果手術,還有治愈的可能。 去治療吧,我會全力出資。” 江諾搖了搖頭,揚起一抹笑:“醫生說就算手術能治愈,但記憶力的損傷也是不可逆的。 我甯願清楚的死去,也不想糊塗的活着。 而且,唐奶奶走了,我們之間的誤會也解開了,我其實……也沒什麽好挂念的了。” 江諾想掰開他的手,卻被他一把抱了起來,大步走出咖啡廳,塞進了外面停着的賓利裏。 關上車門,唐時聿立即道:“去醫院。” “好!” 周浩打起精神,利落的挂擋踩油門。 醫院裏,江諾重新做了全面檢查,唐時聿在診室裏和醫生仔細探讨着治療方案。 江諾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靜靜的等着。 旁邊抽血窗口一個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嘴裏喊着爸爸媽媽,卻沒有一個大人陪在身邊。 江諾一下想起,唐時聿十九歲的時候,唐父唐母車禍離世,死狀慘烈,唐時聿看過遺體之後就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害怕雨天坐車,害怕看見血。 每每受到刺激,都會崩潰的自殘。 每一次都是江諾緊緊抱着他,用自己的溫暖安撫下他。 江諾下意識站起來,快步走到男孩身邊,像以前一樣,一邊将他抱在懷裏,一邊按着他的胳膊,輕聲安慰着。 “沒事了,沒事了阿聿…… 我在這裏,我陪着你呢…… 阿聿不怕,阿聿不要怕……” 不遠處,唐時聿站在她身後,手裏死死攥着她的檢查結果,眼眶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