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妄起身,擦身而过时扔下了一句:“厉王阖府和黔安余孽,一个都不要留。”
此时宫里百花开得正好,风动时带起一道花影。
凤仪殿里,桃花如雨,树下有位紫衣女子正在舞剑。
姿势翩若惊鸿,舞如游龙,细汗衬得眉间的花钿艳丽无双。
她听见宫人请安的声音,便停了动作,回头笑道:“阿妄。”
裴行妄含笑拥她入怀,唤道:“阿南。”
听到这声含情的呼唤,沈芙瑶握剑的手不由一紧。可她唇角仍然上扬着,语气一改张扬,变得又轻又缓:“今日怎么来得早?”
“无事,来看看你。”裴行妄抬手捻走了一片落在她头上的花瓣,“舞剑给我看吧。”
闻言,沈芙瑶脸上的笑意终于僵了一瞬。
但是她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好。
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利落的剑花,紫衣宽袖随着动作起舞,宛如一只蹁跹的蝶。
裴行妄坐在台阶上,目光盈盈的望着庭中的人。
忽然,他眸子顷刻染上了霜。
这招凌空旋身,沈芙瑶永远都学不会这个动作,只能直直的被摔在地上。
下一刻,下巴便被一个大掌狠狠的掐住。
“为什么还是学不会?”裴行妄声音如冰。
沈芙瑶一颤:“阿妄,痛……”
这声“痛”宛如一记重凿,将裴行妄方才为自己编织的幻境击了个粉碎。
他松开了手,转而轻柔的抚摸上了沈芙瑶的脸:“阿瑶,痛吗?”
可他越是这般,沈芙瑶越是恐惧。
她垂下眼,将情绪如数掩下,试探的问:“阿妄,我可不可以不学了。”
话音刚落,裴行妄周身的空气顿时冷凝。
沈芙瑶赶忙改口:“不,不,我还想学。”
过了片刻,四周的温度才重新回暖。
裴行妄的手掌在她脸上流连,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朕以后不想听见这种话,知道了吗?”
随即,他便起身大步离开了凤仪殿。
直到连衣角都消失在视野里,沈芙瑶才敢将手里的剑狠狠的扔开。
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怨毒与恐惧。
——裴行妄疯了。
他一边想要她成为那个衷心安静的南嘉,一边还想要她是那个单纯良善的沈芙瑶。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成为两个人?
整整四个月,她整整承受了四个月的分裂。
沈芙瑶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倏而扯开了一个惨笑。
可笑她之前还觉得南嘉是个笑话,现在来看,她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