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這幾日,她從沒瞧過我一眼。
我這阿姐,讨厭我讨厭得明目張膽。
但家中無人怪罪她,因爲我曾害她流離失所。
據阿姐說,她九歲時偷溜出府,是因爲我嘴饞想吃糖水,母親不許,我便撺掇她去給我買。
因此,她才會被人拐走。
可是我根本不愛吃甜食。
父親說,小孩子哪有不愛吃甜食的。
母親說,要我對阿姐好一點。
所有人都默認,這輩子是我欠了阿姐的。
我能感覺到,我擁有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溜走。
開始是一條帕子、一件衣裳,接着是父親的重視、母親的偏寵。
直到,那個曾說非我不娶的少年,他的眼神追随着阿姐,越走越遠。
阿姐來時蕭錦鶴正在替我擦眼淚,她一把将他拽開,握拳砸在他胸口。
「蕭錦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很沒規矩,但蕭錦鶴喜歡。
「說什麽胡話,不嫌手疼?」
他笑嗔她,語氣裏寶貝得緊。
「我都聽阿娘說了,她說,你跟羅玉敷、你們倆……皇後娘娘要将她許給你……」
她抽抽搭搭地癟着嘴,平日裏明媚的人,哭起來更顯可憐可愛。
蕭錦鶴豎起食指摁在自己的唇上,示意阿姐不要聲張。
他的眼風捎帶過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二小姐救過孤一命,大恩不言謝,孤會好好報答她,但再多的,是沒有的。」
再多的,是沒有的。
我的清白在蕭錦鶴的眼裏,不值一提。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将我澆了個透心涼。
我與蕭錦鶴相識六年。
那些他曾給予我的偏愛,那些他曾讓我心動的瞬間,在這一刻,統統變成我自作多情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