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月說明來意後,保安便仔仔細細地對她進行了安檢,緊接着将她領進了院子。
薄家别墅裏面的裝潢,倒沒有黎初月想象中的奢華浮誇。
整體是傳統的中式風格,家具擺件都頗有些年代感,也處處透露着沉穩大氣。
此時,客廳中央的實木沙發上,一位看上去有些年紀的老婦人正襟危坐。
老太太身上穿着駝色絨衫,頭發梳理得整齊利落,遠遠地看不清面目表情。
黎初月心裏想着,這位應該就是今天的“金主”,薄家老太太。
于是她換了拖鞋,走上前禮貌地問好:“老夫人您好,我叫黎初月,是陳教授介紹來唱昆曲的學生。”
薄老太太微微颔首,沒急着答話,而是細細打量起面前的女孩。
隻見她穿着白色毛呢大衣,頸間繞着一圈絨毛,臉蛋兒嬌俏、眉目含情,好像是水墨畫裏走出來的美人。
片刻後,薄老太太收回視線,溫和一笑。
“怪不得陳教授說,你是學校裏重點培養的‘閨門旦’苗子,果然是亭亭玉立、楚楚動人。”
黎初月聞言彎起唇角,不卑不亢地回道:“您過獎了,那我先去換一下戲服?”
薄老太太點點頭,擡手招呼保姆給她帶路。
黎初月跟在保姆身後,穿過一條幽深的走廊,來到了别墅盡頭的洗手間。
不知道是不是下雪的原因,房子裏顯得有些空曠冷清,雖不至于陰森,但總讓人覺得缺少點人氣兒。
黎初月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鵝黃色的戲服。
因爲時間有限,她來不及做平時演出的那種妝造,就稍稍用彩妝加濃了妝面。
由于是第一次登門,黎初月并不了解“金主”的喜好,所以今天準備的都是昆劇的經典曲目。
換好戲服,她回到薄老太太面前,先後中規中矩地唱了《西廂記》和《牡丹亭》的選段。
蘭花指一撚,折扇一揮。
畢竟學了十來年的戲,功夫日積月累,黎初月一張口,發揮就在水準之上。
她的唱腔纏綿婉轉,聲音回蕩在房間裏,伴着窗外簌簌墜落的雪花,别有一番韻緻。
薄老太太眯起雙眼,手上捧着一盞清茶,聽得好不惬意。
正聽在興頭之上,薄家的保姆突然走了進來,繞過黎初月,笑着俯在了老太太的耳邊。
“老太太,您的孫子骁聞過來了!”
薄老太太聽罷,瞬間眉眼舒展,一邊笑一邊朝黎初月擺了擺手:“小姑娘,今天就先唱到這兒吧,你也歇歇嗓子。”
“好。”黎初月識趣地點點頭,提起自己的包、回到洗手間換衣服。
待她再次出門時,薄家客廳的沙發上,已經多了一位年輕男人。
黎初月擡眼望過去,隻見男人的身後,剛好架着一盞落地台燈,柔和的光線映襯着他棱角分明的臉。
視線下移,她一眼就捕捉到了他身上的那件白襯衣,印象中與剛剛黑色SUV裏的那個身影完全重合。
竟然是車裏的那個男人?
黎初月怎麽也想不到,她剛剛問他的路,竟然就是通往他們家的路......
想必這個男人,就是薄老太太口中的“孫子”。
他就那麽慵懶随意地靠在沙發上,也藏不住與生俱來的矜貴和英氣。
正當黎初月陷入沉思之時,男人忽然擡眸,饒有興緻地掃了她一眼。
片刻他便移開視線,轉回頭漫不經心道:“奶奶,家裏有客人啊?”
薄老太太和顔悅色一笑,也擡起頭看向黎初月:“黎小姐,這位是我的孫子,大名薄骁聞。”
黎初月微微颔首,即使心中有波瀾,外表還是十分淡定,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薄先生您好,我叫黎初月,是首都藝術學院的學生。今天是來給薄老夫人表演昆曲的。”
“黎-初-月?”薄骁聞狀似不經意地問起:“是哪三個字呢?”
黎初月斂唇一笑,柔聲解釋道:“是黎民百姓的‘黎’,初中的‘初’,和月份的‘月’。”
薄骁聞輕輕搖頭:“我覺得應該是巴黎的‘黎’,初戀的‘初’,和月光的‘月’。”
他一邊說着,一邊擡起頭迎上她的目光,片刻後,淡淡一笑。
“黎小姐,你的名字,還蠻特别的。”
男人的臉上明明沒什麽表情,一雙黑眸中卻時刻透露着若有似無的誘惑。
黎初月一時間接不上話,整個人站在那裏,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算得體。
倒是一旁的薄老太太率先笑出了聲,她拉起黎初月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開口。
“黎小姐,天也快黑了,你先回去吧。下周六的下午,還是這個時間,我在家裏等你。”
黎初月點點頭,客客氣氣地道别:“那就不打擾二位了。”
言畢,她轉過身披上大衣,拎着戲服款款離開,步履間輕盈優雅。
望着女人窈窕的背影,薄骁聞不自覺地揚起一側唇角,又想起了剛剛車裏的那一幕。
他正開着臨時視頻會議,車窗外突然一陣響動。緊接着,一張清純不谙世事的小臉,就猝不及防地出現在眼前......
見孫子沒了動靜,薄老太太輕輕敲了下茶幾:“想什麽呢,小聞?”
薄骁聞回過神,随手端起了茶壺:“奶奶,看您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這麽豐富,我也就放心了。”
薄老太太眉頭一緊,撇撇嘴:“你倒是放心我,我可不放心你!”
薄骁聞一邊倒茶,一邊笑言:“我都這麽大了,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小聞,你畢業回國也好幾年了,身邊一直都沒個正經女朋友,你的那些绯聞我不管,隻是也該找個家世相當的女孩子早點定下來了……”
薄骁聞沒讓老太太把話說完,直接遞了一杯茶上去:“奶奶您放心,我自己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