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还在飘落
丛一
清晨，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窗，我又看见漫天的雪花。
洁白的雪花飘着、舞着、飞着、蹦着、翻滚着，像是争先恐后想从窗外挤进窗内……昨晚终于看完肖洛霍夫四卷本的《静静的顿河》，尽管让我内心好长时间难以平静，但经过一夜的睡眠，我此时的心境恬静、安宁、淡定。望着窗外纷繁的世界，小区里的树枝和停放的汽车银装素裹，显得冷清、安静，让人不禁微微一怔……多么希望生活就是这样，看似纷繁骚动的表象下有一种象牙塔下的肃然，让人心有向往。
接连三天，雨雪交加，真的把人带到了冬天。人们又穿起厚厚的冬衣，踩着雨雪交织的积水，迎着料峭的寒风，穿行在大街小巷。
气人的是，前天雪后还出了会儿太阳，老邱开着他新换的那辆白色小汽车又上南山了。一路上放着音乐，录着视频，乐悠悠地跑着。还让他那两条小狗一条“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一条蹲在副驾驶座位前的空挡处。两条小狗也都美滋滋的盯着老邱……你说这画面发到朋友圈让我看，能不生气吗？说过多少次，如果天气好一些，上南山把我带上，好呼吸呼吸山上清新的空气，看看白雪皑皑的天山、雪松，可他又是一人跑了。
恰好早晨下楼做核酸检测碰到老邱，我冲着他一顿埋怨，老邱也一个劲地解释，什么早晨起的早，想着我还没起床，什么临时想起出去转转，末了又说下次一定把我叫上……我笑了笑，心想，那就等着吧！
又过了一周时间吧，午后我在我家窗前忽然看见老邱在小区里转着，怎么后面就跟着一条小狗了?我佯装下去扔垃圾，想问问他哪天还上山去，想让他带买一桶山上的牛奶回来。我在小区拐角处等他，见到他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后面的小白狗在拐弯前的一条小路口不见了。我跟着老邱一同散起步，问他：“怎么就一条狗了？”“唉……那条大的死了，老死了……”我不再吭声，老邱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毕竟是一条喜欢的生命没了。我知道，老邱的那条大一点的狗是老邱十几年前捡的，尽管平时不怎么收拾，什么时候看去都邋里邋遢的，也不怎么洗澡剪毛，时常看着白色的皮毛脏兮兮的，头上的毛发搭在前面把眼睛都遮住了，老邱也不给剪剪，干脆在上面用皮筋扎个小揪揪，像是头上顶了个毽子似的，倒是有几分滑稽可爱。前一阵光听老邱说狗耳朵不行了，听不见了，现在突然没了，还真有点那个……那条小一点的“小白”已在前面等着了，它跟着老邱不知在这个小区转过多少次了，知道老邱的活动轨迹，所以早早抄近道过来在这儿等着，老邱说：“你说这狗聪明不聪明？”末了，老邱又说：“唉……小白也不小了，都十岁了。”我一听，可不，相当于人七十岁了，也老了……
我和老邱走着，小区的雪早已被扫得干干净净，感觉现在这一下雪就清扫，还没落稳了就被人工或是机械扫得片甲不留，好像没有了冬天的样子，也没有了冬天走在雪地上的那种“嘎吱嘎吱”雪叫的声音，更没有“白茫茫一片大地好干净”的意境。尤其是我，特烦那种给雪地上撒盐的做法，不仅有损于路面，也破坏了土壤，可咋还要这样做呢？
又过两天，我去买菜，老邱也去买菜。他照穿着一到天冷就穿在身上的蓝布长褂，戴着翻卷着无沿的黑色绒帽，永远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在市场门口，他把牵着小白拴在门把手上。
他买了一袋牛奶，一袋馒头，两个油饼，牵着他的小白与我同行在回家的路上。
看着我一手拎着一大塑料袋蔬菜，一手还捏着一块和田玉籽料，老邱笑道：“你还蛮有情调的嘛，买菜也不忘把玩玉石。”
“有块玉出门带着，在手里盘着，也算养心。”
“你说得对，人养玉，玉养人。经常拿到手上观赏观赏，把玩把玩，也是一种情怀。”
“可不，家里放几块奇石，养几盆花，就是要经常观赏，经常侍弄。”
“唉……原来没这个意识，二十几年前那么好的玉别人给都不要，没想到现在珍贵成这个样子。”
看不出，邋邋遢遢的老邱还能说出“情调”“情怀”“珍贵”之类的话来，而且对玉的认识又是如此到位。与他走在一起，我深深感到，这就是民间最平实最平淡的生活，买菜、赏石、聊天、遛狗……惬意中不知不觉度过着人生，也滋养着人生。
眼前，一片片黄色的树叶飘落在地上……尽管季节已被替换，时令不再寒秋，但习惯于生长在树枝上的叶子总是不情愿落下。可春夏秋冬，天地法则，又总是这么不论你喜欢不喜欢地自然轮回。所有的生命也这么跟着成长，跟着轮回……
作者：丛一（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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