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想藏住手中的驗孕棒,可這動作落在我爸眼中,卻更像是做賊心虛。
他怒瞪着我,高高揚起手掌,正要落下時,被宋也握住了手腕。
「你不準打她。」
不準兩個字,引得我爸和後媽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也!你怎麽和你爸說話呢?」後媽震驚地看着宋也。
宋也松開我爸的手,沉默而堅定地将我護在身後。
後媽柔着嗓音打圓場:「都别生氣,出什麽事,一家人商量着解決,老林,小滿,你們父女倆好好談一談。」
一家人?
此情此景,怎麽看都像他們是一家三口,而我不過是個破壞他們和諧氣氛的壞人。
「小滿要有小也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這麽操心,讓她回來過個年,還得我這個做老爸的左求右求,你說我這是什麽命啊?伺候完她媽大半輩子,還得接着伺候她,造孽啊。」
昨晚路過書房無意聽到的話,又一次響在耳畔。
我勾起唇角,扔掉手中的驗孕棒,從宋也身後站出來:「我沒懷孕,不會讓你丢臉,信不信随你。」
說完後,我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不願再看他們任何人的臉色。
「林小滿,你這是什麽态度?」我爸在我身後吼道,「什麽叫不會讓我丢臉,你要敢未婚先孕,就别回這個家。」
好像在後媽面前,我爸就格外注重男子氣概,完全不允許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被輕視。
小時候不懂這一點,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但現在,我不怕了。
确定一個人不值得自己去在乎的時候,就真的對一切結果都無所謂了。
4
一出門,寒冷刺骨的風就從四面八方襲來。
我站在空曠的雪地裏,還沒從剛才那種羞恥的情緒中緩過來,就看到了追出來的宋也。
他穿着黑色羽絨服,大半邊臉隐沒在厚實蓬松的毛領中,隻露出一雙帶着涼意的眼眸,懷裏抱着一個和他氣質很不搭的派大星暖水寶。
走到我面前,他将暖水寶遞給我,淡淡開口:「回家,外面冷。」
我連忙搖頭:「哥,不,宋也,陪我去個地方,我一個人害怕。」
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才到那個地方。
夕陽西下,暮霭沉沉,我和宋也坐在陵園的一個墓前。這裏很安靜,沒有人,一眼望去全是高高低低、整齊劃一的石碑。
「我什麽都和我媽說了。」我輕輕笑了起來,「包括我們兩個在一起的事。」
宋也的鼻尖被凍得很紅,顯露出幾分少見的憨态,他側過頭看着我,睫毛輕顫:「所以,你到底爲什麽和我分手?」
爲什麽分手嗎?
自尊與愛相互折磨,現實和夢背道而馳。
我日夜夾在其中,不得安甯,最後繳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