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早上,炊烟四起,不远处有放牛的人戴着麦秸帽子光着脚踩在泥地里,把牛往野地里撵,那牛一边吃草一边哞哞地叫,晨光中,一切宛如水墨画一样。
苏宁宁做好早餐,苏家自然留厉振明一起吃的,厉振明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好似是无意瞥过,可每次他一看过来,苏宁宁都觉得心里一颤,甚至脸上都有些发烫,匆匆吃了饭赶紧回屋看书去了。
厉振明看见她跟猫躲老鼠似的,忍不住笑,那发卡他在城里百货大楼买的,价格不便宜,可也的确是好看,非常适合她!
而他这一个礼拜在城里见识到了好多意料之外的东西,本身他做煤炭生意是只跟附近的各个镇上的人打交道的,偶尔往县城里送,但很少往市里送,就好像下意识地认为市里自然有别的更大的煤窑厂合作,怎么会跟他合作?
可等厉振明去了市里一打听才知道,市里煤炭市场更大,完全凭本事挣钱,他如果真的用点心在市里发展,说不定可以赚更多的钱!
厉振明看着街上的轿车,路两边林莽满目的商店,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苏宁宁想来市里,但凡是个人,谁不想过更好的生活呢?
后来,他又去了一趟市一中,打听了读高中的事情,看着学校里来来往往穿着体面自信光鲜的老师学生,他仿佛从井底出来,见识到了另外一种生活,心底震撼又感动,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即把苏宁宁带到市里来!
但他知道事情不是靠急就能办成的,想达成的目标不能说出来,要放在心里暗暗努力,直到实现的那一天。
他把市一中附近的地方都摸清楚,甚至那边房子租赁是什么价格,买房子什么价格,菜市场在哪里等等,都问了个一清二楚,这才回了老家。
再见苏宁宁,他感觉那就不一样了,之前他只是觉得想娶她,可现在心里就认定,她就是自己媳妇儿,哪怕手都没给拉过!
厉振明浑身是劲儿,带着苏大伟开拖拉机突突突地又去煤窑厂了。
他才走,苏宁宁就在自己门把手上瞧见不知谁挂了一只小布袋子,她拿下来打开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进屋去了。
那袋子里都是糖果!什么大白兔奶糖,酒心巧克力,各种口味的水果糖,都是她没见过没吃过的,但看起来就非常好吃!
这个厉振明!苏宁宁忍不住笑,要是被她爹妈看见了还不得原地让他们结婚吗?
实际上,苏万里跟王玉梅没看见那一袋子糖果,也开始议论起来了。
“我觉得青山这孩子是真不错,你瞧谁家女婿能给老丈人干活儿这么卖力?我看他除了吃得多了点没啥毛病!”
“人家吃的多,但人家挣的也多啊!贺家条件好,人青山吃得起!你瞧他一个人干活顶三个人,每次瞧见我都心里舒坦极了,孩子她爹,我真是越看越喜欢青山这孩子,咱也不能让人白白地付出,要是他再提跟宁宁的事儿,咱就给他俩定下来!”
乡下一般都是相亲觉得合适,很快就定亲了,像厉振明这样上赶着干活儿,送肉送东西的还真的是没几个,因此王玉梅跟苏万里越看越满意。
苏宁宁还不知道这事儿,她妈琢磨着等厉振明开口了,再跟她提。
她拿了厉振明送的书跟试题之后眼睛都亮了,因为厉振明给她准备的书跟试卷实在是太全面了,苏宁宁从中翻出来这几年全市统一的中考考卷,安静下来认真做了一遍,她自己对着答案估分,差不多每一科都能九十以上,但苏宁宁怕自己估得不准,还是带着自己做好的试卷去了一趟镇上初中。
因为刘春红已经被开除了,苏宁宁到了之后,那保安大叔自然也不把刘春红的话当回事儿了,立即放了苏宁宁进去。
她找到之前一直联系的马老师,递上刚刚从外面商店里买的一包鸡蛋糕,那马老师立即笑道:“哎呀你太客气了,这都是小事儿,不值得你花钱给我买东西!”
但买了东西,的确让人更高兴,马老师这节课没课,仔仔细细地给苏宁宁批阅了她在家才做好的一套试卷,批到最后忍不住赞赏:“我是非常苛刻的了,你这语数英分数都太漂亮了!三门都能达到九十五以上,苏宁宁,今年的中考才过去几个月,你现在成绩这么好,读初中不合适,去考高中的话也要有人开介绍信你才能去参加单独的考试,这样吧,我认识市一中的孙老师,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件事,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市里参加一场考试,考核通过的话就能去市一中读书啦!”
原本厉振明就给苏宁宁说过市一中如何就读的办法,如今马老师这边又给了确切的说法,还能电话联系熟人,那事情更好办了,苏宁宁心情很好,连连道谢,出了校门忍不住带着笑意,她要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而后尽快去一趟市里!
这会儿,苏兰兰也到了市里陆家。
她心情激动,到了陆家门口还先整理了下刘海,心里想着陆振明是应该让自己来一起去逛街购买结婚要用的东西的。
毕竟上辈子陆振明跟苏宁宁结婚之前也打电话让苏宁宁去了一趟城里,那一趟他们一起买了自行车,大衣柜,缝纫机,手表,收音机等等,那都是在乡下见都见不到的东西,陆振明甚至让苏宁宁直接把自行车骑回了家,结婚之后才带去城里的。
天知道,苏宁宁那时候骑着自行车回去的时候,苏兰兰有多羡慕!
可这一次,骑着自行车回去的要是她苏兰兰了,想到这个,苏兰兰心情激动,抬手轻轻敲响了陆家的门。
陆家住的是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洋楼,院子里还弄了花坛,看起来就比较富裕。
很快就有保姆来开门,苏兰兰跟着保姆走到客厅,却瞬间瞧见陆家有一屋子人呢,里头还有眼睛红红的陆家二姨刘春红。
她乖巧可人带着几分羞涩一一打招呼:“爷爷,叔叔,阿姨,二姨,你们好……”
可她的乖巧可人没有让大家脸色变好,陆振明直接皱眉看着她:“苏兰兰,你是不是打电话举报了我二姨?教育局那边说是你举报的。”
苏兰兰立即否认:“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举报二姨?”
刘春红冷笑:“不是你,那人家为什么要说是你!你那天去找我,肯定是不安好心!我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你知道吗?!”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姐刘春丽:“姐,这样品德败坏的姑娘你们陆家也敢娶吗?你信不信她能把你们家都举报一圈,祸害一大家子!”
苏兰兰瞬间慌了,她自然是知道刘春红犯事儿被举报的事情了,因为这情节就是她设置的,可现在还没走到那一步啊,因此苏兰兰口不择言地说:“你自己收受贿赂调换人家的试卷,就算被人举报那也是你自己做的不对,怎么就算是我品德败坏了?”
刘春红一愣,开始又哭又闹:“你们看看!她还说不是她举报的,不是她,她怎么知道我调换了人家的试卷?这些事儿我可从来没有让第二个人知道,肯定是她,绝对是她!”
苏兰兰自知失言,接下来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只有陆家爷爷为她说话,可刘春红不住地哭闹,刘春丽脸色也不太好。
她只得向陆振明求助:“振明哥哥,我真的没有举报二姨,我为什么要举报她?举报她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傻子!”
陆振明带着冷漠看着她:“你有没有举报二姨,我不想去管。我想知道,你说苏宁宁跟一个流氓在一起,说她背后诋毁我,这都是真的吗?还是你在撒谎?苏兰兰,我告诉你,如你在我面前撒谎的话,就算我们结了婚,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苏兰兰心里一凉,眼泪迅速滑落,她没有去回答陆振明的话,而是柔弱无助地哭了:“我明白了,其实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而是我们苏家配不上陆家是不是?我是我爷爷的孙女,他活着的时候就一再强调做了好事不是要回报的,我爷爷为了救陆爷爷身上留下一个子弹孔,这么多年一时不时地疼,后来因病去世,我们也从来没有怪过谁。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她哭得看起来可怜极了,一边哭一边摇头:“我明白了,我会自己走的,哪怕是振明哥哥都跟我有过肌肤之亲了,我也不能奢求什么……但是我哪里还有脸回去苏家屯呢?我干脆去死好了!”
说着,苏兰兰一边哭一边往外跑,陆家人都被镇住了,他们都是读过书的人,就算不那么讲理,也不会这样撒泼,更何况苏兰兰一顶苏老爷子救过陆老爷子不求回报的帽子压下来,谁还敢说啥?
就在这个时候,陆爷爷怒喝一声:“都给我住嘴!兰兰,你不要走,爷爷给你撑腰!反正我陆家的孙儿媳妇必须是你!”
说完这话,陆爷爷逼着陆振明去把苏兰兰留下来,陆振明无可奈何只能勉强把苏兰兰留了下来。
可苏兰兰执意要走,到最后,陆爷爷提出来今天就把结婚的东西给办了,他掏出来五百块钱,让陆振明带着苏兰兰一起去置办结婚要用的东西,并给苏兰兰买两套漂亮衣裳,哄她高兴。
这正中苏兰兰的下怀,面上还抽抽搭搭的,心里都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