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局是顾泽走了,又摔门,震天响。
我气得磨牙,思考着再问他要一笔钱补偿我的耳朵。
他把平平和安安也带走了。
两个小家伙和我哥玩得飞起,突然被抱起来,一时愣住,竟然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喊妈妈。
我哥神色有些复杂,被金钱熏坏的心难得泛起了点良心。
「不让他们去看看小颜?」
「有什么好看的?」
顾泽说话夹枪带棒的:「孤儿寡父的,早晚得习惯。」
我哥无语了,在我要加钱的时候坚决拒绝了我的要求。
「两个孩子也不容易,给他留点钱养孩子吧。」
「他又不是不挣了!」
「这不是怕给钱那一天他们没奶粉喝吗?说到底顾泽养两个孩子也不容易……」
我不想听,转头回了房间。
我哥可素来是个不把人逼到死路不罢休的主儿。
能让他无条件纵容的,只有家人。
他本来没有把两个孩子当成家人,虽然是我生的,但我不认,他也就不认。
只是说到底还有血缘牵扯着,现在好像动恻隐之心了。
但如果血缘这么强大,那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忍心将我赶出家门,甚至我死了也拍手叫好的呢?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心脏一揪一揪的,泪水慢慢盈出来,浸湿被褥。
顾泽还是不同意离婚,甚至拒绝和我哥交谈,就这么一直冷着。
我哥让我出国玩两天,分居两年再上诉。
我答应了,拎着行李箱去机场,还没过安检就看见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顾泽。
他可真狼狈啊,狼狈得衣服皱成一团,身上是小孩子好闻的奶香,眸底猩红,眼下乌黑明显,不知道多久没睡觉了。
他恶狠狠地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抵在墙上,声音都颤抖着:
「沈朝颜,你怎么敢走?」
我的关注点很奇异:「你喝平平安安的奶粉了啊?」
吐字都一股奶香。
顾泽愣住,眼底雾蒙蒙的,像有泪意。
他不受我影响,自顾自喃喃自语着:「你一直都这样,轻易把离婚放在嘴边,从来都没有想跟我好好过……」
这我可就不高兴了:「我怎么轻易把离婚放在嘴边的,我跟你说了那么多次,要你远离江昼,不然就离婚。」
我就在这一件事上提过离婚,怎么就被他捏着话柄了。
我不满地瞪他一眼,从他怀里钻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前走。
顾泽一言不发,就这么跟在我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灼人得很。
我受不了了,扭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离婚。」
顾泽言简意赅:「你摆脱不了我的,别想什么分居两年的馊主意。」
「我不同意,沈朝颜,想丢下我一个人潇洒,做梦!」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很无语。
机票不要了,我拉着他的胳膊去了咖啡馆。
咖啡的袅袅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容,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话:
「为什么不想离婚?」
顾泽很安静,问什么答什么:「你是我孩子他妈。」
我扯了扯嘴角:「算了吧,你可不是什么为了孩子放弃一切的人。」
顾泽这种事业咖,只会去母留子,或者干脆子都不要。
他捧着咖啡,低着头,声音很轻:「还有,你是我老婆。」
气氛骤然安静下来,顾泽有些发白的脸抬起来,一错不错盯着我的眼睛。
「颜颜,我不想离婚,别丢下我,行吗?」
我:「……」
我嘲讽道:「一跟江昼有关,就硬得像块石头,现在又在干什么,示弱把我骗回去?」
顾泽脸色更白了,连连摇头:「我没有,跟江昼的合作我已经取消了,之前是因为我觉得你……」
「无理取闹?」
我接过他的话:「你是因为觉得我胡闹不懂事,才那么强硬……想教育我?」
顾泽喉结滚了滚,没说话,权当默认了。
其实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现在不是七年后,我娘家没倒,江昼刚来顾泽身边,要说他们两个之间有多深的感情,那还真算不上。
至少不值得让顾泽跟我吵架。
那他硬得像块石头,半点也不退缩的原因大概是……他看我不满很久了,想借着我为难江昼的机会打压我,磨磨我无法无天的性子。
我嗤笑:「顾泽你是我谁啊!还教育我,配不配?我什么样子我哥都没让我改,你在这瞎操什么心。」
他想教育我这事不是一回两回了。
之前我跟小姐妹去酒吧,稍微待晚一点顾泽的电话就连珠炮儿一样打过来。他催着我进公司学经验,拒绝三次后我直接冲他发了火,后面他虽没有再提,但估计也是暗暗憋着。
我爱玩,不上进,喜欢胡闹,想一出是一出,在他这种良家子弟眼里估计哪哪都是缺点,一点都不合拍。
越想越气,我站起来指着顾泽的脸:「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别逼我找人绑着你去民政局!」
我摔了餐巾纸就要走。
身后顾泽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看,我就说,没有感情的婚姻持续不了多久,你非不信。」
我脚步顿住。
他的声音继续:「婚前我去找你,说要先给段时间培养感情,你说不用,一定会和我长长久久一辈子。」
我忍不住回头。
顾泽的声音实在太丧太颓了,周身都笼罩着低气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听着让人揪心。
「其实我想不明白,一个江昼而已,多大点事,你怎么就能这么狠,不要我也不要宝宝,怎么都要离婚。」
「现在想想,大概是你从没对我动感情,所以说离就离,半点不带犹豫。」
顾泽笑得有些讽刺。
「你爱玩,对谁都好,随随便便就是一副深情的样子,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我早该知道,你说话从来不过心,当初就不该信你。」
我咽了口口水,莫名有点心颤:「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的……」
婚前顾泽来找我,我在酒吧开单身派对,他靠着劳斯莱斯车门,抽着烟,不知道看了多久我的热舞。
这位爷的生活相当雅致,随身佛珠不离手,一身板正的西装,除了手里夹着的雪茄,没半点儿和酒吧沾边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能看那么久,直勾勾盯着,像一头狼。
等我看到他出去,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我,第一句话就是:「我觉得我们需要时间培养感情。」
我钩起他的领带,真丝吊带裙蹭到他的衣摆,冲他笑嘻嘻地撒娇:
「不用了呀,我对你有信心,肯定能长长久久一辈子。」
……
气氛是真的很死寂了,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泽突然出声:「颜颜,你是我老婆,我舍不得我们的家散了,但我也不会一直求你的。」
他像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手臂微张,身子打着战。
「回来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我们一家人好好过。」
「如果你还是拒绝的话……」
他停顿许久才开口,嗓音沙哑:「我尊重你的意愿,那就……就分开吧。」
他有事业,有家人,不可能随时围着我转,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处处向我低头。
联姻而已,利益罢了,差不多行了,能示弱哄我到这样,已经是他的极致了。
如果我不顺着台阶下,我们两个就是真的断了。
顾泽的眉梢天然沉下去,不加修饰带着冷淡的味道。
我想起梦里那个暴雪天。
我跪在地上哀求他们让我等一晚再走。
我歇斯底里地哭号:「我会冻死的,老公,我这样真的会死,求求你了……」
顾泽修长的身形出现在落地窗前,昏暗的灯光投下影子,他定了片刻,抬手拉上窗帘。
影子消失了。
暴雪呼啸着落在我头顶,冰冰凉凉的,我甚至朦胧听见窗帘轱辘在轨道上刺啦刺啦滚过。
身体冷,心更冷,两个冷一起交织着,我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两步。
手臂撑着一旁的桌子,我抬头看他:「好聚好散。」
我扭头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