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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百口莫辩,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弑神鞭五十下,便是神仙也扛不住。
「你可认罪。」穆云生问道。
我摇头:「师父,我没错……」
沈渊忽地冲上来,揪住我的衣领,我看着他的眉眼,觉得陌生又熟悉。
他道:「穆沉栩,你可认罪。」
他眼睛有些红,又小声道:「阿栩,认罪吧,认罪吧。」
我摇头,有些固执:「今日就算挨了这鞭子,被逐出师门,可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便不会认。
「若我挨了这鞭子,是不是就能证明,不是我做的……」
第一鞭下来的时候,我没想过会这样疼,只抑制不住地发出痛呼。
身上的灵力像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样,不断外泄。
沈渊问我:「阿栩,你可知罪。」
我耳朵一片嗡鸣,只看见他的嘴张张合合,却还是固执地摇头。
我只知,我不能认罪。
第二鞭下来的时候,我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冷汗模糊了我的视线。
沈渊忽地挡在我的身前,他语气依然冷漠,握着我的手腕,尖声质问:「穆沉栩,认罪。」
我微微睁眼,朝他笑了一笑,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我这个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我很疼,可我不能认罪,我想若我熬过了这五十鞭,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我脑子混混沌沌,沈渊的声音太小,我已然听不清了,只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眼。
「认罪……和尊上求情……」
最后便只剩下他小声地哀求:「认罪吧,阿栩,先活着……」
我摇头:「沈渊,不能认罪,不是我。」
沈渊轻轻哀求:「阿栩,求你了……」
第三鞭下来时,我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嗓子已然哑了,只听见耳畔的风声,还有众人的啜泣。
我微微睁眼,看见哭泣的弟子们。
他们哭了,因为我。
第四鞭落下的时候,我感觉体内金丹已然支撑不住,浑身要爆炸一般,像是被人捏碎了骨头又重新接好,然后与体内金丹相互制衡。
底下弟子陆陆续续跪了一大片,替我求饶。
我无暇顾及众人的反应,只是忽地浑身力气被抽空,然后我眼泪忽地落下。
我的金丹裂了,从我体内消失不见了,我数年来的努力全部毁于一旦,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污蔑。
「天之骄子落得这般田地,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薛灵芸的声音响起,我微微睁眼,朝她看去,只见她微微弯了弯眼睛。
「我最喜欢看,气运之子,苟延残喘的样子了,主角呀,也不过如此。」她眼睛弯弯,「我见过太多,和你一样的气运之子,不过他们最后下场也如你一般。」
旁人听不见她的声音,唯有我,看见她恶意的眉眼与笑。
她道:「你去死吧,你若死了,我才能心想事成。」
第五鞭落下,我两耳失聪,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第六鞭,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失。
就这样死,还挺不甘心。时光倒流,本就逆天改命。
可被搜魂之人,轻则痴傻,重则殒命,若非到万不得已之际,断不会有人使用此术。
我摇头,眼泪掉下,喊道:「不要。」
穆云生问:「你可想好了?」
顾青鲤点头,结界在两人之间升起。
我体内破损的丹田竟渐渐修复,我知道,是顾青鲤的灵珠起了作用,我忽地升起一丝力气。
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师父,不要……
「师父,徒儿求你……
「师父,我认罪,是我伤了薛灵芸,是我想置她于死地……」
可无论我怎么哀求,一根细线从顾青鲤头上冒出,然后逐渐转化成那日的场景。
他为了救我扑向火里,薛灵芸为了灵珠将剑指向他,画面上薛灵芸脸上是藏不住的恶意,她道:「师姐对不住了。」任谁都看得出她是自己故意落下去。
而我为了顾青鲤,没有下去救她。
至少表面上来看,我并没有错。
只是谁也想不到,薛灵芸竟对自己这般狠,金丹破碎,面容被毁。
我直直瘫在地上,看见了眉目紧闭的少年,结界破碎,我慢慢朝他爬去,少年已然没了气息。
我只觉得心脏空空,却怎么也哭不出了,只觉心里难受,我竟不知,原来他对我已经这般重要了。
「顾青鲤,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你是谁了。」
他是我来时,尾巴摆得最欢快的小鱼儿。
是会赶走其他小鱼,只为能让我只看他的霸道鱼崽。
是天池里最英俊可爱的小鱼儿。
我看着他的尸体,忽然感觉无比难过。
我看着薛灵芸,又看了穆云生,他表情依旧看不出什么。
陆叙讷讷喊了我一声师姐,我瞪他一眼:「别喊我,恶心。」
他眼睛一红,上前几步,却在对上我厌恶的视线时顿住。
「我让你帮我把他送出去,你都做不好,废物一样的东西。」
我又看向沈渊:「你说你喜欢我,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你扪心自问,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打败你的天才,你的喜欢,简直一文不值。
「我离开凌霄峰时,你说我除了修炼,什么都不会,我不会表达感情,可你自己想想,我对你不好吗?你忘了那年在魔渊历练,中了百香毒,是谁替你找到的蛇丹,我那时差点死在那里,你进阶是谁替你护法,免你受心魔困扰,你是不是早就习惯了,所以觉得我应该替你做这些事情?
「我是因为在乎你,把你当朋友,所以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到头来只得你一句,除了修炼什么也不会。」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我脑袋里浮现,我却觉得莫名悲哀,或许只是我习惯了为他们做这些事情,以至于让他们觉得那是我分内的事情。
我最后看向穆云生,那是我的师父,救我于水火,授我功法,教我做人。
他的手在袖子里捏得死紧,我看出他的紧张。
我忽地不知如何说出口,说出他对他的小徒弟动了情?还是说他自私伪善?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我同穆云生,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这样。
他那时候手把手教我写字,手把手教我功法,他也会与我长谈修道之路的难处,要我善良,要我保护苍生,要我不要太执着于仇恨,做我爹那样的人。
我也会冲他撒娇,将练剑练久后红了的手腕摆在他的面前喊疼。
他对我也是对薛灵芸那般,纵容又无奈。
我的整个少女时光几乎都是在他的注视下长大。
他是天元大陆最强大的人,而我是他唯一的徒弟。
那时我萌生了不可出的心思,我对我的师父动情了,千丝万缕的情意日日缠绕着我的胸口,最后渐渐滋生了心魔。
民间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于是我杀死了我的心魔,开始远离了穆云生。
他是我的师父,我将他奉为神坛,让他高高在上。
可那日撞见他们苟且的画面,神坛上的人落下,他向来带着悲悯的脸,忽然变得面目可憎,我只觉得他伪善至极。
他教我的道理,他自己都做不到。
他有私心吗?他自然是有的,他的私心是薛灵芸,为了她,甚至不惜将我置于死地。
我只道:「穆云生,欠你的,我还清了。
除去每日观察顾青鲤是否醒来,我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炼。
终于在顾青鲤昏迷的第 91 天,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声音委屈。
「小月亮,我做了一个噩梦,很长很长时间的噩梦。」
他将我抱在怀里,身体微微颤抖。
我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心疼。
我问:「你梦见了什么?」
「我梦到你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女魔头,他们说你坏,说你伤害同门,说你盗取凌霄峰的东西,还放走了魔族的大魔头,可是你没有做那些事情,我梦见他们都不相信你,无论你怎么解释。
「后来你真的堕魔了,然后变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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