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紅菊黃

一棵草在我們正前面的土坎下面。

它應該比我還要高，就像一棵小樹。它粗壯的草杆是血紅色的，枝也是血紅色的，手掌大的葉子疏朗地挂着，有血紅色的，也有橙黃色的，都是志得意滿的樣子。隻是，寥寥的幾撮灰白色果實卻小小的，藏在葉子後邊，不願意示人。

我不知道這草的名字，但應該是我很久以前就熟識的，可惜它隻是草，我叫不上來它的名字。

但它長得過于茂盛了，在這秋日。

它的周圍，各種雜草和今年新發的小樹，也和它差不多高，雜亂地互不相讓的争奪着空間。

幾星菊花，在草林中，冷峻而醒目，花小小的，金黃色，花朵還是堅硬的線條，沒有經霜的樣子。

一隻白色的蝴蝶，從北邊飛過來，在草林的上方越過，沒有停留的意思，很快就隐入了草中，再也不見了。

一隻黃色的蝴蝶，從南邊飛過來，在草林的上方越過，沒有停留的意思，很快就隐入了草中，再也不見了。

一隻灰色的蝴蝶，從草林中飛起，沒有方向，也不見了。

喜鵲從身後掠過，撲棱棱的幾聲，我沒有回頭，它們驚不到我。

又有一隻喜鵲，從北邊飛過來，逆着風，奮力地扇動着翅膀，看得見它随氣流上下的軌迹。

我呆呆地坐着，風一刻不停地刮着，那紙錢的灰燼，起初還像是灰黑色的花瓣，現在漸漸地破碎了，有的随風飛走了，了無蹤迹。

山溝對面樹林中，幾塊碩大的土黃的傷疤，我知道，今年雨很多，那裏是滑坡了。荒山野嶺的，沒人關心這個。

天仍是陰沉的，黑雲濃霧，玉山被它們淹沒了，輪廓也看不見的。

我剛參加完朋友孩子的婚禮，我默默地看着典禮上他們幸福的樣子，想着你，你走了三年八個月了。我的目光定定的，沒人知道我的心思，一個同坐的陌生的熟人問我你在哪裏上班，我沒有回答，這種場合，我不能哭。

還在國慶假期，孩子們都在家，他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我沒有告訴他們。他們都挺好的，都很懂事。

一切都是冰冷的，除了你的墓碑，昨天太陽還出來了會兒，現在還是溫熱的。我撫摸着，咬着嘴唇，淚水從臉上滑落，冰涼的。

陰雨連綿，秋夜凄冷，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和孩子們沒事。

這漫長的歲月啊，又到了秋天，草紅菊黃。

2021年10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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