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日子的庸常與瑣碎 文/潘霞   深夜,翻一本過期的《散文》雜志,剛寫完這句話又忍不住檢讨自己,好的文章怎麽會“過期”?僅僅是因爲出刊于一年半前,就想當然地用上這個詞,足見自己是多麽淺薄!如果把家裏的書籍報刊分類歸檔,毫無疑問,我會在《散文》的保管期限一欄鄭重地填上“永久”兩個字。記得有次去郵局,駐足在報刊櫃台前尋找當期的雜志,工作人員拿起一本上期的《散文》,問我說,要這本麽?剛剛過期,四塊錢給你。我付五塊錢給她,說,不用找了。在我心裏,那些高貴的思想永遠不用過期。   再回到手裏的《散文》。有篇文章是寫遲子建的,其中提到她的《在溫暖中流逝的美》:“去年愛人因車禍而故去後,我常常責備自己,如果我能感悟到我們的婚姻隻有短短的四年時光,我絕對不會在這期間花費兩年時間去創作《滿洲國》,我會把更多的時光留給他,可惜我沒有‘天眼’,不能預知生活中即将發生的這一沉重的劫難。”生活中的磨難使人被迫成熟,然而,假如有來生,我們真的願意放棄那些堅持,去擁抱身邊實實在在的幸福嗎?   這個疑問在心中糾結的時候,我忍不住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兒子。他在熟睡,因爲肺炎,還發着燒,溫暖的桔色光掩不住臉上的蒼白。然而此刻,比起他的肺炎,我更擔心的,是他能否參加即将到來的奧數比賽。上周日,賽前熱身開始的時候,正是兒子發燒的第二天,課是下午2點到6點,一上午我都在忙着量體溫,幾乎每半小時一次,我暗暗祈禱喝下去的那些藥可以靈驗一些,讓體溫可以降那麽一丁點兒,然後理所當然地送他去上課。可是結果總是失望,一點半的時候,我隻好沮喪地拿起電話請假。   噢,不能來啊?那最好自己在家複習一下,馬上考試了,這次的成績非常重要!聽上去,老師的失望多過關心。   說實話,我也很遺憾,因爲培訓學校的老師在家長會上早就說過,如果誤課,一不給退錢,二不給補課。這當然有點“霸王條款”的意思,可咱是自願的,你上趕子的事,人家憑什麽不“霸王”一些?說起來,倒與房價異曲同工,既然有市場,房子又不愁賣,憑什麽讓人家降價?   雖然休息在家,但我緊迫感還是有的,看兒子有點精神的時候,就讓他做做練習、背背單詞,兒子歪在枕頭上抗議,你讓一個高燒病人做題背單詞,真殘忍!   我當然不想這麽殘忍,可是馬上就要小升初了,沒有過硬的成績,拿什麽去敲好學校的門?要知道,去重點中學報個名,那都是有門檻的。況且,即使能進得去,那麽大的學習壓力,這樣松松垮垮的狀态如何立足?   并不是我危言聳聽。前些時,去聽了一個講座,主辦方請來的是當地最牛的重點中學裏最牛實驗班的班主任,講座的目的是讓我們提前感受一下中學的方法、理念,以便幫助孩子做好過渡。那些上升到理論高度的,我一條也沒記住,不過有三件事,因爲配合了想像,印象還是挺深刻的。第一件事,是最牛班主任自己的經曆,說他考研究生的時候,在每本書的扉頁都題上“爲了自己,爲了父母,努力奮鬥”,這樣的鞭策下,半年時間做了近兩尺高的英語卷子,頗有成就感;第二件,是他所帶班級的事,班裏的學生人人都有巴掌大一個小本,有寫單詞的,也有寫公式定理的,上操前的5分鍾,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低頭盯着手裏的小本,5分鍾也許記不了多少東西,但隻要養成習慣,日子久了,也是個龐大的數字;第三件,是講他自己孩子的事,說剛剛7歲的孩子根本沒有周末的概念,寫完作業後看半小時電視,他都會當作是父母給的獎勵。   唉,做他的孩子可真可憐!我腦子裏還盤旋着兩尺高的卷子和一群站在操場上齊刷刷低頭背單詞的孩子們時,聽到旁邊一位家長自言自語。見我扭頭看她,不約而同苦笑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最後,最牛班主任還講到,他班上成績好的那些同學,從來沒有請過假,即使發着高燒,照樣來上課。   “這是個對學習的态度問題!”此刻,這句話,讓我陡地一激靈。要不,明天上午上課,下午輸液?   兒子又在咳嗽了,我輕輕攬過他的頭,娘倆的額頭貼在一起。溫度還是高!我一瞬間又做了另外的決定:算了,休息幾天再說,正好這幾天天氣太差。   天氣的确值得一說。“小雪大雪又一年”,已到數九天氣,卻依然片雪未見,天幹物燥,讓人的脾氣都大了不少。倒是霧霾常有光顧。網上關于霧霾的段子大量湧現,什麽“公霧源”“塵世美”“喂人民服霧”“霧以吸爲貴”等新名詞層出不窮,好多段子更能讓人笑到淚奔,讓你不得不佩服中國人的想像力和自嘲能力。苦中作樂一向是我們的光榮傳統,“霾”這個字眼,已然成爲這個時代的另類注腳。況,醫院裏的人滿爲患,焉知它不是罪魁禍首?   這是一個加速度的時代,自然過度開發、經濟過快增長,欲望過度膨脹,就連小孩子,提倡的都是“拔高”!這樣的大環境下,你還敢慢下來嗎?不斷有人在超越,你還有心情欣賞路邊的美景嗎?   可是,爲什麽遲子建說“我如今有了自己的屋子,出版了三十部書,不用爲生計而奔波和勞碌了,可快樂卻不如從前那般堅實地環繞着我了”?   想想,人本身就是個矛盾體,無一不在矛盾中生活,隻是可憐了那些庸常和瑣碎的日子,沒有人擁抱它們,孤獨,何處傾訴?寂寞,誰人能懂?   五天後,兒子的燒終于退了,盡管點滴還沒有打完,我還是讓他去了學校。半天上課,半天挂水。兒子的眼窩還是深陷的,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上去沒精打采。他出門,我的心開始懸起來,悄悄給老師打了個電話。   擡頭望望窗外,天空的臉色也不好,像兒子一樣病怏怏的,看上去,比我還要心事重重。 ---------我謹保證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發表于中财論壇。并保證,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發表之情形,否則本人願承擔一切法律責任。謹授權中财招商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全權負責本作品的發表和轉載等相關事宜,未經中财招商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授權,其他媒體一律不得轉載。 [ 本帖最後由 潘霞 于 2014-1-3 11:06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