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哈爾濱飛往合肥的班機隻有一班,還是到深圳的經停站,飛機晚點,到達合肥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殷勤的東道主把我們接到賓館,賓館的名字叫廣玉蘭,廣玉蘭是合肥的市樹,很容易記住。我們一行都是第一次來安徽省,在路上就與東道主攀談起安徽省的名人,李鴻章無疑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位,東道主告訴我們,市樹廣玉蘭與李鴻章是有淵源的,在中法戰争中,淮軍将士奮勇當先,克敵制勝,慈禧太後戰後論功行賞,要對淮軍将領賞賜高官和金銀珠寶,李鴻章說“臣聽說美國使臣剛進貢來108棵廣玉蘭樹。我們淮軍将士當再高的官也是爲國盡忠,官職的高低對他們來說都一樣,金銀珠寶花完就沒有了,不如太後賞賜給淮軍廣玉蘭吧。我們淮軍所在的江淮地區适合廣玉蘭生長,肯定會越長越繁盛。看到這些廣玉蘭,就能想着朝廷對臣等的恩典,也不枉了臣等報國的忠心了。”顧名思義,也有人認爲是從廣東傳到安徽的,故稱“廣玉蘭”。
第二天要起早去黃山,沒有時間在合肥逗留,但我并不甘心到了合肥什麽都不看隻睡一宿覺就走,所以第二天天沒有完全亮就起床穿衣,想趁早晨有限的時間看看合肥的風光,哪怕隻看點滴也好。
朦胧中看不到太陽白亮的影子,路燈和街旁商鋪櫥窗裏的燈光影影綽綽,早晨路上的車并不多,但公園裏的人很多,我們賓館隔一條淮河西路就是杏花公園。這座公園與李中堂大人也有一點兒關系,他的侄孫李國棟爲遊憩在此曾建亭台兩處,并在四周廣種杏樹,春天杏花開時,芳菲爛漫,景色宜人,所以這一帶就被稱爲杏花村。
樹木繁茂,有來自北京的百皮松、來自大别山區的大櫻桃樹,來自日本的櫻花樹和來自意大利的巴鬥杏、鐵杏、蜜桃杏等,常綠喬木、落葉喬木、花灌木争奇鬥豔,有上百個品種數以萬棵,看得眼花缭亂,撲鼻的植物芳香更易使人陶醉。
還有更早期的曆史遺址,據《合肥縣志》、《廬陽名勝便覽》等記載:“水西門内舊有西水關連接金鬥河,經筝笛浦、藏舟浦至東水關。”筝笛浦在“城後土廟側謝家池壩旁,漁人常夜聞筝笛聲及香氣氤氲,相傳曹操溺妓舟于此”。是說曹操曾攜幾名歌姬乘船到此遊玩,吹彈鼓樂,香氣氤氲,遊玩之中,小船翻了,曹操被救起,妙齡歌女卻被河水吞沒香銷玉殒了。過謝家池壩有藏舟草浦,爲“三國魏将張遼襲吳藏戰艦于此”,故名。因爲附近港汊密布、蘆葦叢生,張遼與孫權軍隊大戰時,曾将戰艦隐藏于此,“浦内島嶼花竹,頗爲佳境。”
園内有很多大型現代娛樂設施,包括摩天輪,有傳統園林中的假山、小橋點綴,還有鴿舍鴿場,處處鳥語花香,天空飛的,陸地長的,水裏遊的,非常全面。
我則驚喜于公園中的碧綠青翠和姹紫嫣紅,四月的東北家鄉,猶是白雪皚皚,冰封千裏,一夜之間,忽然看到了盛夏一樣的景象,這是多麽神奇的變化啊!
南方的樹,感覺比北方的柔順,可以随意修成圓球形,或其他的形狀,南方的溫度,更是比北方高了許多,所以公園中晨練的人,穿得已經很單薄,是夏季裝束了,一隊隊、一群群以快捷的速度繞園行走,這是全國的公園早晨所共有的一景。
忽然一尊雕塑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一個騎着戰馬的将軍,橫刀立馬,威武雄壯,在南門的進門處。
到塑像的前面,看到題字“人民的功臣羅炳輝同志不朽”,落款是周恩來。
羅炳輝的名字很熟悉,八十年代有部電影《從奴隸到将軍》,就是以他做爲原型的,羅炳輝是中央軍委一九八九年确定的中國共産黨三十三位軍事家之一,載入了《中國大百科全書·軍事卷·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人物分冊》。
不過他是雲南人,并不是安徽人,也不是生在安徽或死在安徽,怎麽會在合肥有他的雕塑呢?
我又轉到雕塑的背面,一般應該有烈士生平介紹和設立雕塑意義的。
果然有字,是以合肥市政府名義寫的:“羅炳輝将軍是對中國革命有重大貢獻的無産階級革命家和卓越的軍事家”。與安徽的聯系是“爲創立淮南抗日民主根據地立下不朽功勳”,“羅炳輝将軍戎馬一生,身經百戰,征戰萬裏,縱橫馳騁十數省,在抗日烽火中,率部開辟皖東,轉戰江淮,抗擊敵僞,所向披靡,是華中家喻戶曉的名将,在安徽人民心中享有高度威望。安徽省天長縣曾改名爲炳輝縣以示紀念。當此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六十周年之際,爲緬懷羅炳輝将軍豐功偉績,褒揚先烈,激勵後人,特塑此像,永作紀念。”
能以人的名字做爲縣名,這個人的功勳一定很大。一九四六年六月二十一日,羅炳輝将軍病逝于山東,一九四六年六月三十日,《解放日報》發表新華社二十九日電訊:“蘇皖邊區政令,爲紀念故羅副軍長、建立淮南解放區之功績,特令将淮南京浦路東之天長縣改爲炳輝縣”。一九五九年十二月五日,國務院依據《關于地名、工廠、學校等不以人名命名的規定》決定炳輝縣恢複天長縣原稱。一九六O年一月五日,天長縣政府發出通知:炳輝縣複改爲天長縣。其實也有不改的,陝西的子長縣、子洲縣、志丹縣,山西的左權縣,吉林的靖宇縣,黑龍江的尚志縣,河北的黃骅縣,一直沿用烈士的名字,不知爲什麽炳輝縣就改了。
公園的設施,大都是本地人玩,而具有曆史意義的雕塑,外地人更願意看,也更能留下深刻的印象。曆史遺址、紅色旅遊、園林風光、兒童遊樂,可以讓所有人都喜歡了。
出公園,過環城西路,是一片水域,根據賓館的名片上印着小地圖判斷,應該就是琥珀潭,下到樹林掩映的水邊,水裏很熱鬧,有很多人在遊泳,莫非是遊泳區,到了近前,卻看到“水深五米,禁止遊泳”的牌子,這也是當代的一個奇怪現象,“禁止穿越”的地方一定被走出了一條路,“禁止大小便”的地方一定被當成露天廁所,“禁止遊泳”的地方也就一定成爲了遊泳區。高高挂起這樣牌子的管理部門心裏,其實并沒有想禁止的意思,而是不願意盡保護的責任,讓你出了事自負其責,挂塊牌子隻不過撇清事不關己而已,所以這樣的牌子不是禁止的意思,而是有事别找我的意思。
遊泳的人都是常客,泳衣泳具都比較齊全,互相之間問候着,“搞不來?”“搞累了。”安徽人特别願意用“搞”字,昨晚在飯店吃飯,請服務員給鐵闆燒加熱,也說,“讓服務員搞一搞”,“搞”字絕對是安徽人使用頻率第一多的動詞。據說“搞”字是夏衍最早使用的,他抗戰期間在桂林主辦救亡日報,一次撰文要用“搞”字,但翻檢《康熙字典》又沒有,于是臨時借用的“搞”字,“搞”字以前隻是個通假字,西漢賈誼的《過秦論》中爲“敲”的異體字,是“掄打”的意思;《金瓶梅》中是“薅”的借字,爲“拔”的意思;《醒世姻緣傳》中是“铐”字的借字。夏衍不是安徽人,安徽人用“搞”字未必跟夏衍有關系,也有人說“搞”是“攪”字的吳語方音。實際可能是安徽人早就在頻繁使用了“搞”字的發音,隻不過“搞”字經夏衍再造之後,對應到這一個字上罷了。
過了水西門橋,沿河路上又有一座公園,是國家重點公園合肥市環城公園,也是郁郁蔥蔥、蓬蓬勃勃,雖然遊興未盡,可是已經到了約定出發去黃山的時間了,隻能戀戀不舍告别合肥,期待有機會下次到肥東,能住上幾日。
[ 本帖最後由 運濤濤 于 2014-1-20 23:25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