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春(外一篇） 康喬華 窗外，那一片脆鮮鮮的綠被雨霧彌漫，田野山崗縱橫交錯，在陰冷的天氣裏舒展開來。籬下一小片土上，那一株迎春，疏闊的枝條，已然爆出星星點點的黃花。背陰處，花色均勻卻又稠厚，亮憧憧的，點染着明麗的影調。眼前，一汪又一汪的春水明朗清澈，漸漸洗淨冬天遺留下來的蕭瑟和憂郁。風迎面吹來，溫濕的暖沁入心田，讓我感覺那種喊春的心情即刻變得明亮起來。這時，那些磚牆、房屋、公路以及城鎮村莊仿佛集聚在一塊，以自己的姿态把對春天的情緻異口同聲的喊出來：“春天來了，春天來了啊！”。 随後，季候上的期待和心情也跟着活躍起來了，漸漸地，就聽到了春天勁朗地腳步聲，那種朝氣和蓬勃，很是喜人。春天近了，春的劇情陡地開演，大地萬物像在赴一場隆重的約會，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生怕一疏忽，就錯過了好時光似的。它們由此帶來了春的消息：春來啦！來了的春天，花枝亂顫，秧田返青，鳥飛過的天空陰霾散去，萬物複蘇。此時的春天，就像一位充滿知性的閨秀，它那端莊周正的氣質，一定是經曆過滄桑後的沉澱。于是，我眼前的春天，就多了些許世俗的生活味道，心中便緣起一束渴望，有了春暖花開的幸福和溫暖。而在春天的背面，不知醞釀了多少的故事，又讓身居其中的人在坎坷中充滿了對生活的希望。同時，春雪、淡雪和春霰等這幾個從天而降的季令，如期瀕臨曆練春天的姿色，演繹它的香豔潑辣。它們在春天的溫柔裏一點點地感化，帶來了明媚的春光，春天的汛期就愈演愈熱烈，直至讓人有所感悟，又對它深信不疑。 是的，春天确實是到來了，陽光從此不再蒼白，而是一種暖心的橙色。在這個時節，春的氣息舒緩流動，萬物開始受到它的滋潤，莺歌燕舞，鳥語花香，每一棵樹、每一棵草都充滿了欣喜。山林的枝柯，在喊聲中微微顫動，就像要抖開春天燦亮的暖意。在這裏，那聲聲的喊，汐湧春潮，一草一木就留住了對春天的眷念。你看，大地綠了，桃樹，杏樹一夜間就葩朵齊放，放牛的孩子在山坡上柳林裏挑逗小鳥。鳴鳥唧唧回應着一聲聲口哨。不遠處，原野山崗上，花朵東一簇，西一簇的在輕風中搖蕩，散發歡樂的香氣。一直在地下冬眠的青蛙，忽然感到内心躁動，細雨過後，它從泥土中彈跳而出，情不自禁地“哇”地大叫一聲。谷澗邊，溪水潺潺，輕快地去尋找它的夢……滿世界都生機勃勃。 此時此刻，在我所生活的這座名叫九屋的城鎮，油菜花得到了春天的信息，迎風怒放。田地裏，東一片，西一片，黃亮亮的，炫目得很。這座城鎮便被黃亮亮的油菜花包攏着，它們成爲這個季節最喧鬧最讓人挂念的花種之一。江頭村那片上千畝的連片油菜花，恣意蔓延在廣袤田野，帶着桂北的韻味。花朵一茬接着一茬，持續燦爛，吸引了一撥又一撥的遊人。他們懷着踏春的喜悅，趕着花潮，把好時光擁入懷，并把自己融入油菜花地，讓自己金光燦燦。 在這裏，高處與低處田野的油菜花，成爲春天的一種方向，蜂刺穿風，也刺穿花的金黃。那些像雪花一樣缤紛的花瓣灑落地面，耀眼的顔色，依稀可見夜裏的幾滴清露。一聲聲犬吠，完成春天的另一支歌謠。徜徉在油菜花地裏，看一隻隻蜜蜂與蝴蝶穿行其間，待風也将我吹成油菜地裏的另一朵，心裏油然又開始喊春了。于是，這遍野的油菜花常常攪着我幾多春夢，使得我無所顧忌地走到油菜花地裏，去嗅一嗅醉人的花香，把那花香沉入心底，讓我的日子充滿永久的清香。 這個時候，村莊在春天裏松軟起來，它們被陽光舔恬，有了水潤的香氣。山間田野，花草樹木，一切都還是那麽熟悉。暖風吹過來，幾聲啾啾鳥鳴，清越嘹亮。那些村莊的剪影，酥了又軟了春天的身體，仿佛與春天總有訴不盡的衷腸。凝視那些村莊，磚紅瓦屋掩映在綠蔭深處，顯得純樸又甯靜。它們的風景，在春天的翅膀下不停地走動，田野的寬度，就是春天的高度。那些鮮花草綠，活在遼闊寬厚的土地上，一叢叢，一簇簇，漫無邊際的恣意流淌。此時，村莊，鮮花草綠、田野以及暖風，它們借助春的顔色抒發自己的情感，剝去霧霭的僞裝，站在明媚的天空下繼續喊春。春就輕盈地走過來，灑下陽光和雨露，在它們的安排下，大地上的一切都開始勃發生命的活力，該發芽的發芽，該開花的開花，該紅的紅，該綠的綠……五顔六色，奪人心魄。由此，這人世間的一切都變得斑斓了，有了春天的色彩，它們的脈博裏跳動着激流，蘊含着赢得未來的力量。 一城燈火 縣城甘棠公園的景觀燈亮起來了，在夜幕裏，交相輝映，它們把萦繞在身邊的甘棠江靓扮得十分耀眼。滿城霓虹映照的波光，就像花開在掌心，被幻影不斷地複制。隔岸望過去，光色濃豔亮麗，溢彩紛呈。園内的花草樹木、亭榭樓閣仿佛浮在金碧輝煌的官殿之中。江邊，一片又一片斑斓，讓夜色下的靈川城通體透亮，爲那些廣場、樓房以及街巷塗抹着清雅浪漫的色彩。 這種場景洋溢着喜慶的氛圍，仿佛夜色裏挂滿花燈，又像綻放的煙花，把夜的靈川渲染得五彩缤紛。不遠處，一排排路燈沿桂林方向延伸而去，它們把縣城的新穎和誘惑擴散開來，漫過城市的記憶，锃亮城市發展的脈絡。燈光越來越亮，一城的燈火就這樣與我生活的靈川城有了密切的關聯。置身在這座快速發展的縣城，就像步入郭沫若先生描寫的那條天街。在這裏，不管是什麽顔色的燈，它在夜色裏亮起來，就會給靈川城增添詩意。燈多時，就集聚成一條燈的河流，喧嚣又熱烈，和大地上的河流彙合到一起，無論從南到北，還是由北向南，都是一種迷人境界。 城市的燈火是城市的明信片，也标志着城市的品位。倘若城市裏的燈火陰晦，我的心就感到莫名不安，而當燈火明亮時，我的心就會跟着敞亮起來。現在行走在靈川城，到處裝飾着美麗燈火，我的心是敞亮的，看那條被滿城燈火影映的甘棠江，讓原本生硬的景觀有了婉轉水靈的姿态。于是，夜的靈川城就流露出人聲燈影裏的妩媚溫婉，我一走進它，也就有了股駕舟行駛的沖動，仿佛内心的感覺都因了這些燈火而百味兼具。燈影，誘惑着我在江邊徜徉，那千盞的燈，萬道的彩，密密的，勻勻的，像熟透的果子挂滿了江邊，呈現出生活的飽滿。在這裏，它們與這座城肩并肩端坐的春夜，仿佛在等待銀河裏的花香飄來，還要用鳥的夢想來築巢。 伫立江岸，不聞水聲，隻有那些車笛聲喧嚣聲從不遠處隐隐傳來，燈火裏便有了幾許深邃的意味。我置身其間，貼着燈光的腳步，幾分溫馨盈滿情懷。那種感覺仿佛讓我又回到了元宵節的夜晚，又看到了一次燈的盛宴。這裏雖然沒有花燈，但依然能像元宵節那樣，借助于這片燈火來釋放自己的美麗。那些氤氲的亮色是燈火的世界，讓我的思緒穿越白晝的喧嘩，直抵心房。這個時候，亭台樓閣是燈火裏亮出的一扇扇窗，窗内窗外，全都是歌舞升平、富麗堂皇的畫面。遠遠望去，江邊黑暗與燈影霓彩成了兩個鮮明的界限，它們相互融合，傳遞光亮，讓夜靈川像是一艘夜中航行的大船。 江岸邊，茶樓酒肆、歌廳、餐廳飯館等等樓房鱗次栉比，在燈火的映影下，它們仿佛浸入濃妝豔抹的帷幕，形成頗有氣勢和特色的休閑一條街。月光彌漫，霓虹閃爍，一些打扮時髦的女子從茶樓酒肆裏進進出出，像初春的花朵突然間就在我的眼前次第綻開。飄來的歌聲甜美貼耳，仿佛就要帶給我想要的美妙意境，此刻的靈川夜，除了燈火霓虹外，還飄散着女人的香水味。這時，于夜色中觀賞街邊公園裏的燈火，卻是靈川城呈現的另一番風情，它們誘惑着我的感觀和想象，消融成夜靈川獨特的韻味，俨然一幅大都市的氣派。 廣場上，吹拉彈唱的人們，熱鬧非常。一些人扭動屁股與腰肢，跳起廣場舞，那身段好看的黃衣領舞女子動作專注惬意，讓夜多了些濃郁的氣息，細看那些人像一叢叢閃了腰的草，在燈影歌聲裏搖擺。來來往往的人群，從我的身旁穿梭而過，他們悠閑的走着，互相聊着，自在而又滿足。眼前，那些牌坊都在金碧霞氣裏，那裝飾仿佛複雜了風雲，卻簡約了天象。閃光的霓彩，翻騰沾染着縣城的某段曆史，燦閃我曾經的記憶。 從江邊開始，一條條街巷向縣城方向延展，成幾個十字、井字，這些神奇的漢字把整座城聯通起來，東西南北，方方正正，怎麽走，都不會迷路。不遠處，就是縣城的繁華地段：商貿城。這裏的燈火霓虹，仿佛布滿繁星的天空。它們與江邊的景緻遙相呼應，整個畫面令人無限遐想。它的周圍除了一些菜館，就是一些夜市攤子。攤位上支起一個個遮風避雨的麻花布蓋，整齊又規範，像一排排生長的磨菇。來這裏消夜的人們，選擇自己喜歡的那家攤位入場，在露天桌椅旁坐下，一碟炒粉，幾把肉串，一條烤魚，再酌幾口小酒，談笑風生，惬意之至。就這樣，燈火通明的靈川城，閑散，悠然而又從容。生活在這裏的我，多麽幸運，多麽地幸福和快樂。這滿城燈火相伴着我，醞釀了靈川城的美好生活，我在它們之間遊走，漸漸地就忘卻了自己，我仿佛走成了一盞燈，在人聲如潮裏，點亮夜色。 [ 本帖最後由 康喬華 于 2014-3-7 14:33 編輯 ]